苏格拉底:哲学的圣徒和殉道者
2019-3-18 青野云麓
苏格拉底(希腊语:Σωκράτης/英语:Socrates,公元前469年—公元前399年),古希腊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公民陪审员。
苏格拉底和他的学生柏拉图,以及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并称为“古希腊三贤”,被后人广泛地认为是西方哲学的奠基者。
身为雅典的公民,据记载苏格拉底最后被雅典法庭以侮辱雅典神、引进新神论和腐蚀雅典青年思想之罪名判处死刑。尽管苏格拉底曾获得逃亡的机会,但他仍选择饮下毒堇汁而死,因为他认为逃亡只会进一步破坏雅典法律的权威。

苏格拉底出生于希腊雅典一个普通公民的家庭。其父索佛洛尼斯科斯是雕刻匠,母亲费纳瑞特(Phaenarete)是助产妇。
苏格拉底生就有着狮子鼻,肥厚的嘴唇,凸出的眼睛,矮小的身体。他容貌平凡,语言朴实,却具有神圣的思想。
他出生在希波战争取得完全胜利的时刻,成长在伯里克利的盛世,当时正值智者从全希腊各地云集雅典,给民主制度雅典带来了许多新知和自由论辩的新风尚的时期。年轻的苏格拉底曾向著名的智者普罗泰格拉和普罗第柯等人求教,讨论各种重要的社会人事和哲学问题。又曾从女智者狄俄蒂玛受业。自称有“灵迹”伴随,预示以何事不当为。亦受奥尔斐秘教及毕达哥拉斯派的影响。
苏格拉底一生过着艰苦的生活。无论严寒酷暑,他都穿着一件普通的单衣,经常不穿鞋,对吃饭也不讲究。但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专心致志地做学问。生平事例,成就思想,均由其弟子记录。
苏格拉底曾跟父亲学过雕刻手艺。后来他熟读荷马史诗及其他著名诗人的作品,靠自学成了一名很有学问的人。他以传授知识为生,30多岁时做了一名不取报酬也不设馆的社会道德教师。
苏格拉底把自己看作神赐给雅典人的一个礼物、一个使者,任务就是整天到处找人谈话,讨论问题,探求对人最有用的真理和智慧。因此他的一生大部分是在室外度过的,喜欢在市场、运动场、街头等公众场合与各方面的人谈论各种各样的问题,例如,什么是虔诚?什么是民主?什么是美德?什么是勇气?什么是真理?以及你的工作是什么?你有什么知识和技能?你是不是政治家?如果是,关于统治你学会了什么?你是不是教师?在教育无知的人之前你怎样征服自己的无知?等等。

贯穿这些讨论的主题就是引导人们认识:在这些对于人至关重要的问题上,其实人是非常无知的,因此人们需要通过批判的研讨去寻求什么是真正的正义和善,达到改造灵魂和拯救城邦的目的。
苏格拉底说:“我的母亲是个助产婆,我要追随她的脚步,我是个精神上的助产士,帮助别人产生他们自己的思想。”他还把自己比作一只牛虻,是神赐给雅典的礼物。神把他赐给雅典的目的,是要用这只牛虻来刺激这个国家,因为雅典好像一匹骏马,但由于肥大懒惰变得迟钝昏睡了,所以很需要有一只牛虻紧紧地叮着它,随时随地责备它、劝说它,使它能从昏睡中惊醒而焕发出精神。
苏格拉底把批评雅典看作神给他的神圣使命,这种使命感和由此而来的思考探索,便成为他生活与哲学实践的宗旨。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使许多人十分恼怒,要踩死这只牛虻,但神给自己的使命不可违,故冒死不辞。在此意义上,他自称是针砭时弊的神圣牛虻。
40岁左右,他成了雅典的远近闻名的人物。他在雅典和当时的许多智者辩论哲学问题,主要是关于伦理道德以及教育政治方面的问题,被认为是当时最有智慧的人。
他提倡人们认识做人的道理,过有道德的生活。他把哲学定义为“爱智慧”,他的一个重要观点是:自己知道自己无知。许多有钱人家和穷人家的子弟常常聚集在他周围,向他请教,苏格拉底却常说:“我只知道自己一无所知。”他结论说:“只有神才是智慧的,他的答复是要指明人的智慧是没有什么价值的或者全无价值的,神并不是在说苏格拉底,他仅仅是用我的名字作为说明,像是在说,人们啊,惟有像苏格拉底那样知道自己的智慧实际上是毫无价值的人,才是最有智慧的人。”他以自己的无知而自豪,并认为人人都应承认自己的无知。

作为公民,他曾三次参军作战,当过重装步兵,在战争中表现得顽强勇敢,并不止一次在战斗中救助受了伤的士兵。此外,他还曾在雅典公民大会中担任过陪审官。
在雅典恢复奴隶主民主制后,苏格拉底被控以藐视传统宗教、引进新神、腐化青年和反对民主等罪名,并被判处死刑。据《克里托篇》说,他拒绝了朋友和学生要他乞求赦免和外出逃亡的建议,饮下毒酒而死,终年70岁。
苏格拉底确实主张了一个新神,他是道德善、智慧真的源泉:宇宙理性的神。这个宇宙理性神是苏格拉底的哲学追求——真正的善——的终极根据,人能有知识,是因为人得到了神的特别关爱,被赋予了神性的一部分,因而有了灵魂,有了爱智的心灵和理智。但是人应当明白,你所具有的那点灵魂同神的智慧是无法比拟的。所以这个新的理性神的观念和关于人当“自知无知”的教导,就成了激发和推动人追求真知与批判不真不善、伪真伪善的强大力量。
苏格拉底热爱雅典城邦,他更不容许最神圣的信仰有丝毫的被亵渎,因此,他毅然选择死亡。他并非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但他更注重自己的灵魂,他相信神无处不在,无所不能,万事万物都是神有意识有目的的巧妙的安排。他没有背叛神,既然如此,死亡也就是神对他的召唤,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也许人们笑他,笑他天真,笑他顽固,执迷不悟,但是惟有那些真正洞察了他内心世界的人,才会为他的智慧与忠诚所折服:智慧使他看到并一直紧紧关注着的众人未曾察觉的美德,忠诚的是于他自己热爱的城邦,于他一生遵从的法律,于他永恒不变的理想追求。

在苏格拉底一案中,一方是追求真理、舍身取义的伟大哲人,另一方则是以民主自由为标榜、被视为民主政治源头的雅典城邦。孰是孰非,谁善谁恶,不那么泾渭分明,感情上的取舍则成为一种痛苦的折磨,因而其悲剧色彩愈加彰显。
苏格拉底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有一大批狂热的崇拜者和一大批激烈的反对者。他一生没留下任何著作,他的行为和学说,主要是通过他的学生柏拉图和色诺芬著作中的记载流传下来。关于苏格拉底的生平和学说,由于从古代以来就有各种不同的记载和说法,一直是学术界讨论最多的一个问题。
但他的影响却是巨大的。在欧洲文化史上,他一直被看作是为追求真理而死的圣人,几乎与孔子在中国历史上所占的地位相同。哲学史家往往把他作为古希腊哲学发展史的分水岭,将他之前的哲学称为前苏格拉底哲学。他以一种对哲学的崭新理解开创了希腊哲学的新纪元,更以其灵魂转世与净化的基本思想,给柏拉图以极其深刻巨大的影响,并通过他们一直影响到希腊化罗马时代乃至后世的西方哲学。

苏格拉底的故事
古希腊最卓越的哲学家苏格拉底对西方哲学发展起到深远的影响。苏格拉底一生不断探索真理,因为善于辞令,常常把那些自认为知识渊博的浅薄之辈驳得目瞪口呆,因此他在广大青年中享有很高威望,可不幸于公元前399年被民主派贵族以煽动青年、污辱雅典神的罪名当众受审,处以死刑。
根据当时雅典法律规定,处死犯人的方法是赐以毒酒一杯,但在处死前关押的一个月中,法庭允许犯人的亲友探监。当时便有许多青年人天天去监狱探望苏格拉底,其中有位名叫克里同的青年问苏格拉底有无什么遗言时,苏格拉底回答说:“我别无它求,只有我平时对你们说过的那些话,请你们要牢记在心。你们务必保持节操,如果你们不按我说的那样去生活,那么不论你们现在对我许下多少诺言,也无法告慰我的亡灵。”说完他便起身去洗浴了。

公元前399年6月的一个傍晚,在苏格拉底即将处死的那天晚上,只见他衣衫褴褛,散发赤足,而面容却镇定自若。他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打发开,而去同他的学生斐多、西米亚斯、西帕斯、克里同等谈论灵魂永生的问题。不久,狱卒走了进来,说:“每当我传令要犯人服毒酒时,他们都怨恨诅咒我,但我必须执行上级命令。你是这里许多犯人中最高尚的人,所以我想你决不会恨我,而只会去怨恨那些要处死你的人,我现在受命执行命令,愿你少受些痛苦。别了,我的朋友。”说完泪流满面,离开了牢房。苏格拉底望着狱卒的背影说:“别了,朋友,我将按你说的去做。”然后他又掉转头来,和蔼地对那些青年说:“真是个好人,自我入狱以来,他天天来看望我,有时还跟我谈话,态度亲切。现在他又为我流泪,多善良的人呀!克里同,你过来,如果毒酒已准备好,就马上叫人去取来,否则请快点去调配。”克里同回答说:“据说有的犯人听到要处决了,总千方百计拖延时间,为的是可以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请你别心急,还有时间呢!”这时苏格拉底说:“诚然你说得对,那些人这样做是无可非议的,因为在他们看来,延迟服毒酒就获得了某些东西;但对我来说,推迟服毒酒时间并不能获得什么,相反,那样吝惜生命而获得一顿美餐的行为在我看来应当受到鄙视,去拿酒来吧。请尊重我的要求。”

到了这个时候,克里同只好用目光暗示在旁等候吩咐的小童,那个小孩就走到外面去了。一会儿,这个孩子又走了回来,并且领着一个人进来。这个进来的人手里捧着一只杯子,里面盛的就是鸩,即毒药。于是,随时都可饮鸩就刑了。苏格拉底对这个手里捧着毒药杯的人问道:“请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做才行?”
那个人说:“你喝下这杯毒药以后,只要不停地在这里走,如果感到两脚逐渐沉重起来,而且越来越重,于是你就躺下来。这就表明毒药已经生效了。”苏格拉底镇定自若,面不改色,他把装有毒酒的杯子举到胸口,平静地说:“分手的时候到了,我将死,他们活下来,是谁的选择好,只有天知道。”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在场的人无不为将失去这样一位好友而悲泣。苏格拉底见状大为不悦,他说:“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呢?我为了避免这种场面才打发走家里的人,常言道:临危不惧,视死如归。请大家坚强点!”苏格拉底接着在室内踱了一会儿,说自己两腿发麻,便躺了下来。送酒的人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身体,觉得已没有热气。他的最后遗言是:“克里同,我欠了阿斯克勒庇俄斯(即药神)一只鸡(意即要克里同代他祭奠药神),记得替我还上这笔债。”说完,这位伟大的哲学家合上了眼,安静地离开了人世。
苏格拉底的哲学是同他的生活实践融为一体的,而他个人的命运同雅典的命运是不可分的。他为了祖国追求善的理想,而他的祖国则用死刑酬答了他的贡献,成全了他的哲学。苏格拉底没有丝毫的激愤、畏惧或是悲哀,而是依旧用他智慧的语调诚挚地奉劝着一切。他明白他是神的使者,这一切都是神的安排,他还有他生命未完成的部分,而死恰恰能给他一个完美的结局。

评价
亚里士多德认为最高的存在本体就是神,就是善,他的这个说法也是来自苏格拉底的。神的观念一直是希腊哲学的起源地和归宿,而希腊哲学在其发展中也不断改变和净化了人们原先的神观念,两方面是彼此互动的。作为一位最具原创性的哲学家,苏格拉底从敬畏神吸取了他变革哲学的智慧和力量。他把自己看作神赐给雅典人的一个礼物,一只牛虻,一个肩负着神的使命助人从善爱智的使者。这是他对神的敬畏虔诚,也是他对人的热爱鞭策。只有联系到他的神观念,我们才能认识他所主张的“自知无知”命题的深刻含义。苏格拉底之死是西方文化史上意义深远的事件,仿佛一则寓言,一个谜。他策划了自己的死亡方式,以一场浩大的审判,以法律正义的名义判处自己死刑,把自己生命的余烬,凝成一个死亡之谜,给后人留下了一道人文学科的“哥德巴赫猜想”。苏格拉底好像在为自己申辩,可是他又有意在死亡之中觅求真理,他的死仿佛是道德与法律的合谋。
苏格拉底被称为西方的孔子,这是因为他们都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这个时代并不是靠军事或政治的力量所成就的,而是透过理性,对人的生命作透彻的了解,从而引导出一种新的生活态度。雅典城并没有因为处死苏格拉底而重焕辉煌,也没有任何文字记载那些法官们在审判后的心路历程。我想,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没办法面对和说服自己的良知了,他们的灵魂,将笼罩在那位老人孤独而顽强的身影下。苏格拉底去了,到他的神那里去了。“哪一条路更好,惟有神知道”。千年的步行者们越走越远,但是谁都无法从他们心中抹去这个虽然虚幻的名字――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是哲学的圣徒和殉道者,至今,没有哪位哲学家像他那样痴迷于过一种正义的生活。他把一个人的生命充分活了出来,从他一生的经历中,我们可以获得启发,体认人生总是会面临各种遭遇,会有得意失意,即使面对不义时,都要坦然接受。更重要的是,人活在世界上,要把关注的重点由外在转向内在。苏格拉底为希腊哲学注入了强心剂,激起了无比汹涌澎湃的浪涛,余波甚至绵延至今。苏格拉底以他的实践和人格为后世哲学家树立了不朽的榜样。
但是,由于苏格拉底生前特立独行的为人风格和颠覆性的哲学理念,使他在身后也受了不少争议。自19世纪兴起的非理性主义在欧洲的迅速传播,关于以苏格拉底等人为首的理性主义者的争议也此起彼伏。19世纪非理性主义哲学家尼采在他的著作《快乐的科学》《朝霞》等著作中曾强烈抨击苏格拉底,把苏格拉底称作“乐观主义的科学精神”的“始祖”。所谓“科学精神”,是指“最早显现于苏格拉底人格之中的那种对于自然界之可以追根究底和知识之普遍造福能力的体现”。尼采认为,苏格拉底的影响笼罩着世世代代,直至于今日。自苏格拉底世代以来,人们相信科学至上,知识万能,思维能洞悉事物的本质。这种理念是“一种专横的,绝对的信念”,因而也就是信仰。所以,“即使科学也是建立在一种信仰之上的,根本不存在'无前提的'科学”。